今天是首个全国生态日,以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为主题的主场活动在湖州举行。
回首过往,距离习近平总书记在安吉余村提出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已过去十八载,距离浙江启动“千村示范、万村整治”工程已有二十年。近日,记者再次走进这个闻名全国的小山村,绿水青山之间孕育着巨大的新变化——昔日拿来烧石灰的矿石,变成了令人拍案叫绝的艺术品;矿坑和水泥厂遗址上,建起了露营草坪、图书馆、咖啡馆;村头村尾,年轻人的身影越来越多。
【资料图】
安吉余村
对余村人来说,保护绿水青山仅仅是基础,他们正在建设的,是一个涵盖产业生态、文化生态、人才生态等多个领域的中国特色现代化乡村生态文明,是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未来。
老矿工变身文创达人,
一块石头卖出8000多元
“这块石灰岩是我年轻时从矿山捡回来的,样子就像一个黑黝黝的采矿人,中间的白色条纹像个围脖,我给它取名为‘矿工’。”在余村天荒坪路北侧的“两山文创阁”,葛元德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珍藏的“宝贝”,给记者讲起了背后的故事。
葛元德展示从矿山带回的石灰岩
葛元德是土生土长的余村人,家对面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余村考察时开会的地方。今年61岁的他跟余村的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,“小时候家里穷、日子苦,到了冬天只有两条单裤可以穿,冷得睡不着觉。那时候村里长辈总感慨,要是门口的石头能变成钱就好了。”
20世纪70年代,余村开山挖矿,每年有几十万吨的石头从山上挖下来,再运到石灰窑、水泥厂加工成建材。葛元德17岁时成了一名矿工,“我在窑里烧过石灰,还进过水泥厂,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有六七千元收入。”
石头真的变成了钱,但看着光秃秃的大山和灰蒙蒙的天空,葛元德的心里却不是滋味——“上山砍毛竹,竹叶上的尘土跟毛毛雨一样往下掉;衣服洗好拿到外面晾,收下来一看还是脏的。”
如今记者再到矿山上,只见到几处供游客参观的遗址,昔日的矿坑变成了绿油油的露天草坪。不过,葛元德依然喜欢去山上捡石头,不是拿去烧石灰,而是做成工艺品。他自学绘画、雕刻,在家里开了一间工作室,把一块块造型各异的石头加工成精美的工艺品。“比如这块石头中间有一条凹槽,我晚上睡觉时灵光一闪,想到可以将它设计成瀑布。第二天早上饭都没吃就迫不及待地动工了。”谈到自己的作品,葛元德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得意。
凭着对石头的一腔热爱,葛元德成了余村小有名气的文创达人,光是今年就有7万多元的进账,最贵的一件作品卖出了8000多元。回顾过去四十多年跟石头打交道的经历,他总结出这么一句心得——“以前卖石头是为生计,解决了温饱,破坏了环保;现在卖石头是卖创意,得到了金山,也留住了青山。”
葛元德的故事,是余村十多年来践行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理念、发展绿色经济的一个缩影。如今的余村,一年四季旅游大巴络绎不绝。记者在余村采访时正值酷暑,一队队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依然热情不减,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路边装修一新的民宿、农家乐。
2022年,余村全年村集体经济收入达1305万元,人均纯收入6.4万元,经营性收入突破800万元;2023年初,余村年终股金分红大会共向村民发放206万元,人均分红近2000元。在此基础上,余村还携手天荒坪镇、山川乡、上墅乡3个乡镇的24个行政村组建“大余村”,统筹开展招商引才,构建起一个规模更大、差异发展的绿色产业生态。
小山村拥抱时尚潮流,
一年开展260余场文化活动
山青了,水绿了,村民的钱袋子也鼓了,余村还缺少什么?
8月9日晚上8点钟,余村乡音酒馆里,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谈兴正浓,其中有镇村干部、媒体人、高校学者,但为数最多的还是村里的青年“创客”们。
这场“余村夜话”的主题是“如何让余村更有国际范”。参与者们按照座次轮流发言、各抒己见,坐在中间的安吉县委常委、天荒坪镇党委书记贺苗神情专注、频频点头。
余村夜话
上海尚霖文化负责人程莉的观点引发了不少人的共鸣:“全世界有这么多的村庄、小镇,真正能够让人记住的其实是文化——例如,戛纳因电影文化闻名,乌镇因戏剧节出圈。余村要想有‘国际范’,必须铸造自己的文化之魂。”
“行遍江南清丽地,人生只合住湖州。”湖州自古就是“网红打卡地”,而余村则进一步将清丽山水与文化标识交织贯通,打造具有辨识度的旅游文化。咖啡店、漫画、摄影、亲子采摘……这些来自都市的时尚文化元素,正在这座小山村迅速生根发芽。
由工业旧厂房改造而成的“余村印象”青年图书馆地下一层,“85后”安吉小伙陈喆开了一间“美在余村”国漫茶咖。走进这家咖啡店,孙悟空、葫芦娃、黑猫警长等“80后”耳熟能详的经典国产动漫元素随处可见。“以前这类茶咖基本只有在上海、杭州等年轻人聚集的大城市能见到,我们联合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,在乡村建设国漫主题茶咖,希望能把咖啡文化和国漫文化带到余村。”陈喆说。
“美在余村”国漫茶咖
来自资深纪录片团队的程莉则带来了“像素余村”计划。“我们计划创作十部以上关于余村建设发展的纪录片,拍摄一部讲述余村青年故事的纪录电影,并在余村举办一届乡村青年国际纪录影像节,用影像发声,让世界看见余村。”程莉说。
1997年出生的余村姑娘俞佳慧辞去了在政府的工作,回到村里办起了家庭亲子农场。“这几年从上海、杭州等大城市过来体验乡村生活的游客越来越多,不管是采摘游、亲子游、公司团建还是学校夏令营,家庭农场都大有可为。”俞佳慧告诉记者,目前农场改建已基本完成,计划八月底到九月正式开业。
俞佳慧的亲子农场
青山为底,文化铸魂。如今的余村,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。每周坐下来与青年们来一场“余村夜话”,已经成了贺苗的习惯。
在天荒坪镇党委政府支持下,以“绿水青山见未来”为主题的“大余村生态文化圈”计划正式发起,计划通过全年开展260余场文化活动,落户大型音乐艺术项目和常态化文化项目运营,在焕新既有文旅空间的同时,落地更多时尚多元文旅新业态。
度假村改建青年社区,
吸引100多名“数字游民”加入
在余村“大年初一”度假村对面的“青来集”,一个姑娘坐在咖啡馆门口的小椅子上,飞快地敲击着键盘,她是在余村扎根的众多“数字游民”之一。
这片占地80亩的园区,原来是“大年初一”度假酒店的商业区块,已闲置8年,当地政府将它重新盘活改建成了大余村的青年社区和众创空间。
余村“青来集”
如今这里已成为了余村创业青年的“大本营”,园区内26栋楼可提供1200个工位,食堂、公寓、咖啡、火锅、烧烤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。开园以来,“青来集”已入驻云梯科技、精康医疗、“DN余村”数字游民公社等18个项目,吸引了全国各地600余名青年人才和在校大学生。
来自深圳的邓丹是一名创意设计师,今年7月初加入“DN余村”数字游民公社。喜欢早起跑步的她,到余村的第二天就被这里的自然环境“狠狠地惊艳到了”。作为一名“数字游民”,邓丹对“青来集”的环境感到非常满意,“这里可以提供单人宿舍和安静创作的环境,周围的朋友也非常丰富有趣,可以很好地拓展自己的认知。”
住在景区里,睡到自然醒,上班很自由,下班有朋友。在“青来集”,像邓丹这样来自全国各地的“数字游民”还有一百多名。他们平均年龄31岁,近四成拥有硕士以上学历,职业包括设计师、程序员、自媒体人、文字工作者……“想来的人非常多,房间到今年9月都是订满的。”“DN余村”数字游民公社主理人许崧表示,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数字游民社区,“我们不设门槛,各种费用在政府支持下都降到最低,让刚毕业的大学生也能承受。比如会客厅、会议室这些公共设施,只要申请就能免费使用。”
“数字游民”项目投入不少、税收不多,余村为何愿意做这笔看似亏本的买卖?背后的关键不在经济账,而是生态账。“年轻人流失、乡村生态老龄化是国内乡村面临的普遍现象。余村正在为解决这一难题探索一条新的路径。”许崧认为,当高收入、高学历、高技能的年轻人成群结队进入乡村,乡村的生态会潜移默化地得到改变,新的业态、生活方式、社交圈子会逐渐形成,并进一步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,最终帮助乡村重新构建起充满活力的生态系统。
用青山留住青年,让青年改变乡村,这正是余村人的美好愿景。去年7月,余村启动“全球合伙人”计划,向全球有志于在乡村创业的“追梦青年”发布招募令,为他们提供空间、政策、平台、生活等全方位支持,短短一年就吸引了五十多个“全球合伙人”项目加入。今年,余村又整合各类资源发起“大自然工位”计划,计划到2024年累计推出3000个“大自然工位”,让年轻人在青山绿水间追逐梦想。
“目前,我们正以新农业、新文旅、数字经济为主要方向,加强青年人才项目和本地产业的链接和融合,将余村的生态优势转化为人才优势,让青年人才能集结在绿水青山间,为乡村焕发出更多新经济新业态。”贺苗表示。
“一水护田将绿绕,两山排闼送青来。”在余村,美好未来的图景在青山上,在绿水间,更在拼搏奋斗的乡村青年们梦里。
标签: